一二级市场阶段性遇冷 创新药企应如何以“不变”应万变?
进入2022年,在多重不确定因素叠加影响下,生物医药投融资市场降温明显,不少创新企业开始调整准备“过冬”。
近年来,受益于药政改革,我国生物医药企业创新能力持续增强、创新成果不断落地,也使得生物医药领域投融资快速升温。特别是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后,生物医药一跃成为全球最炙手可热的行业。然而,2021年下半年开始,资本市场风云突变,生物医药板块开始震荡下行。进入2022年,在多重不确定因素叠加影响下,生物医药投融资市场降温明显,不少创新企业开始调整准备“过冬”。
在人口老龄化加速趋势下,生物医药的中长期投资逻辑是否发生了改变?短期内生物医药投资是否已见顶?投资人变得理性背后的主要原因在哪?哪些细分赛道仍值得关注?一系列的问题成为布局者关注的重点。
对此,和誉医药董事长兼总裁徐耀昌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生物医药从自身的属性来看,就是一个存在风险的行业,一直以来,生物医药市场的布局逻辑并未改变。而面对当前生物医药市场困局,走出差异化道路至关重要。
“一级市场追求长期投入,不是说今年投入,明年就有回报,新药创制必须要有漫长的过程。而二级市场是逐利的,如果整体大形势不好对Biotech就有挑战。我也没有标准答案,但我并不担心,我们是实实在在做创新药,解决未被满足的临床需求。只要我们一如既往地往前推进项目,提升研发能力和整体企业实力,我想自然会得到市场认可。而整体大环境终将有回暖的一天,太阳总是新的。”徐耀昌表示,在如此“卷”的环境下,任何企业想做创新药,一定要有自己的独立见解。需以患者为中心,关注临床未满足需求,避免同质化竞争,充分探索创新药开发的临床价值。
研发、商业化与资金三方面受制
随着创新药持续火热,越来越多的企业进入创新药行业赛道,行业竞争加剧的问题不可避免,靶点扎堆、赛道拥挤、内卷严重的行业乱象随之出现。在经历一波快速发展之后,中国创新药行业的发展遭遇了瓶颈期。毕马威(KPMG)发布的《2022年中国创新药企发展白皮书》指出,目前中国创新药企受制于研发、商业化与资金三方面压力,陷入困局。
根据医药魔方数据库统计已披露的投融资数据,2022年上半年医疗健康领域的投融资趋势整体放缓。2022上半年全国医疗健康领域投融资事件共632起,披露的投融资金额为1152亿元。其中一级市场投融资事件583起,投融资金额671亿元;IPO事件30起,募资金额357亿元;二级市场再融资事件19起,再融资金额124亿元。整体看,2022年上半年,一级市场投融资事件数,同比降低46.7%,环比降低45.9%;IPO事件数同比降低45.5%,环比降低55.2%;二级市场再融资事件数,同比减少57.8%,环比减少29.6%。
在研发方面,我国以企业、研发机构/学校和政府三方构成的整个研发生态圈尚未发展成熟,在创新药研发所需的资金投入、研究基础、政策支撑方面都还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同时创新药研发与仿制药相比,本身具有长周期、高成本的问题,使得新药研发企业面临来自自身和外界的双重压力。
徐耀昌指出,与国外相比,我国目前产学研结合得还不够。随着这些年国家对新药研发的重视,基础研究和源头创新被越来越多提及,一些关键技术,我们其实并不缺少,研究基础也有,但是在产学研转化方面我们目前还有待提高。“国内药学高校教育与创新药实际开发存在一定脱节,创新药完全是新的靶点,大学发现新的靶点后开始进行研究,但研究成果商业化是企业在做,如果国内的基础研究和药企的合作跟不上,会影响到国内的新药研发。”
同时,据KPMG白皮书数据,从时间上来看,一款新药从化合物的筛选到通过临床前研究确定最终研发的化合物,往往需要花费3-6年的时间。接着,药品进行Ⅰ期、Ⅱ期、Ⅲ期临床试验,这一程总共需要花费6-7年时间。如果临床研究结果良好,申请上市,审批过程往往也需要0.5-2年的时间。从新药立项到最终上市,一款创新药的平均周期待往在8-10年。
而从研发投入来看,临床研究阶段是在创新药研发周期中消耗资金最多的一个阶段。以肿瘤领域的创新药物研发为例,根据相关数据显示,从Ⅰ期到Ⅲ期临床试验,研发的平均成本高达26亿美元。而近些年来,创新药的平均研发成本又有着非常显著的上涨趋势。在当前的创新药研发环境下,创新的的研发投入无疑是巨大的。
“确定研发项目后,我们的研发团队就要持续不断的去优化和试验,测试靶点的活性、选择性等一系列特性,如果顺利获批IND那也需要三四年的时间,数以千万计的投入。”徐耀昌表示。
不仅仅在研发,其实创新药在商业化上也面临巨大压力。商业化方面的压力具体体现在一是基层医疗机构覆盖能力不足,多方原因使创新药基层准入困难;二是医保基金控费收紧和长期进院难的问题,使创新药主要市场准入途径接连受阻;三是企业基于商业生存和发展考虑使药物研发靶点选择集中,产品同质化严重,商业竞争加剧。
另外为进一步严格规范企业创新,中国医药政策要求更高,针对依靠license in进行IPO的企业市场态度也发生转变,资本对创新药企的价值期待降低,医药行业的二级市场和一级市场相继降温,创新药企募集资金难度加大,生存呈压。
“出海”能否应对中国市场挑战?
迫于价格和产品的“内卷”,许多企业选择通过“出海”国际化布局发展生存空间。然而,据GBI相关调查,创新药在道路险阻的漫漫“出海”征途上,就算万事俱备,有时也难免遭遇波折。2021年12月,万春药业普那布林美国上市申请遇挫,FDA指出普那布林提供的注册试验结果不足以证明其获益,需要进行额外的对照试验提供支持CIN适应症的实质性证据。公告当日,受此事件影响,万春药业美股股价暴跌61%。
《中国药企出海白皮书》指出,“出海”意味着进入全球竞争,首当其冲的是技术壁垒。产品竞争不能与国内同日而语,需要具有绝对优势。药物试验数据经FDA等权威机构的严格认证和获批,这是企业“出海”的先决条件。作为掌握着美国市场药物上市“生杀大权”的国际权威机构,FDA在评估获批新药时,药物的临床数据,即有效性、安全性、与现有药品相比有无绝对优势等,是FDA在审批时的重要评估点。因此,试图以“价格优势”的擦边球方式进入美国市场,胜算或许不大。这是由于美国的药品价格体系与药物临床数据,实属两条独立的管理体系。
与此同时,资本、速度、人才等等新挑战也在接踵而来。在与资本市场的较量上,世界银行曾发布报告“推动中国创新 - 最佳国际实践”提出9条具体建议,其中要点包括:加强基础科研研究和投入。美国NIH和NSF负责60%的年科学基础研究经费的拨款。对比2017年OECD国家17%的R&D投入在基础科研研究中,而我国不到5%。在《中国医药创新十年展望》的报告中曾提出,未来十年,应让资本的力量逐渐倾斜至早期研发与成果转化阶段,以更专业、更早期、更理性的视角升级投资思路。
“出海”是场时间争夺赛,“速度”是非常关键的要素之一。《中国药企出海白皮书》指出,在药效相差不大的前提下,全球首个上市的药物能争得64%的市场占有率,其次为25%。第三名之后的入场者,能分到的全球市场微乎其微,除非取得突破性的明显优势。
在人才方面,《中国药企出海白皮书》指出,近几年之所以中国医药能迅猛发展,很大原因之一在于,中国在培养和引进高端生物医药人才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功,出现了一部分能引领突破性创新的人才,虽然在数量上尚未形成规模。“出海”是本土药企在研发技术、 临床经验和布局、跨国协作与谈判、国际监管部门沟通、国际资源、全球市场战略布局和财力等多维度的综合实力的大考。具有全球化视野的复合型创新高端人才是“掌舵扬帆”的关键。
对于本土创新药企“出海”屡屡受挫的现实,徐耀昌有自己的理解。针对多家本土制药企业出海美国FDA遇挫这一现象,徐耀昌认为并不仅仅是做药标准的因素,还需要考虑市场环境因素。国内企业按照以往标准在中国人身上开展临床试验获得疗效,在美国开展交叉试验/头对头试验,中国人和美国人没有差异,而无需再在美国人群中开展同等试验。现在,FDA让中国企业重新在美国人群开展III期试验,需要3-5年的时间,且耗资巨大,而3-5年间美国很多同类药物都获批了。这对于国内企业来说,是个新的挑战。同样,如果美国的路走不通,我们可以考虑到欧洲、日本、东南亚国家出海,这些市场也非常的广阔友好,我们需要打开思路和视野。
坚持走一条差异化道路
对于眼下的创新药企而言,不得不说,创新药破局需以患者为中心,关注患者的生活质量、对疾病治疗的期望,从整体层面强调患者需求贯穿药物研发全程;同时以临床价值为导向,关注临床未满足需求,避免同质化竞争,充分探索创新药开发的临床价值。通过布局新靶点、研发技术迭代、以及改变开发策略进行差异化布局,同时通过挖掘患者和医生个性化需求进行差异化营销。
“随着竞争加剧及成本的提升,过去通过‘买买买’的方式获得国外项目的道路已经愈加艰难,对国内企业而言,‘买买买’不是长久之计。坚持自主创新才是必由之路。”徐耀昌也认为,在如此“卷”的环境下,任何企业想做创新药,一定要有自己的独立见解。
“靶点不怕竞争,怕的就是跟人家一模一样。如果同样的药物有几十种,再同质化竞争不但浪费了资源,而且等获批上市的时候市场空间已十分有限。CDE拿出坚定的政策鼓励高水平和差异化创新,对我们提出了更高要求。”徐耀昌表示,即使是同样的靶点,也要有创新。但是,大家也不要惧怕,创新无处不在,举个小例子,如果静脉注射能研发成口服药,对患者而言用药便利性也能提升。比如从前PD-1都是静脉注射,但是现在流行皮下注射,这就是创新。皮下注射可以自己在家里打,但是静脉注射一定要找医生。从注射再到口服也是创新,口服相对更加便捷。因此创新不一定是在项目上,在治疗方式上也可以创新。徐耀昌说。
此外,药企在考虑创新性的时候需要通盘考虑靶点的成药性、创新性以及中国市场的需求。例如,选靶点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靶点创新性。新的靶点,开始不知道是否能够成药,但是一旦做出来,就是第一个。有的靶点随着慢慢成熟,比如说成药性可以达到30%、40%,也许药企是第一个进去,也可能不是第一个进去,这里是一个平衡。
“更为关键的是要了解中国的市场,了解中国病人的需求。比如ABSK021,我们了解到这个化合物可以治疗腱鞘巨细胞瘤,因为它在机制上能讲得清楚,所以化合物出来以后,开发的就是适应症,腱鞘巨细胞瘤是适应症之一,还有其他肿瘤。后来我们发现在国内市场上并没有相关药物,而且除了手术以外没有标准的治疗手段,因此这在中国是有临床需求的。”徐耀昌说,一旦把靶点确定了,追求的适应症心中有数了,就需要大量的投入。
对于中国创新药的未来,徐耀昌很有信心,他认为,中国创新药现在刚刚进入收获期,而对于创新药企来说,需要真正的自主创新,真正做到First in class,一二级市场都会有信心,不能雷同,即使同样的靶点,也要有创新。
与此同时,中国药企布局者也保持着一种新药研发的紧迫感,一款创新药的研发背后意味着长期的投入。“十年是一个马拉松,这个马拉松过程当中,一步都不能松懈,松懈一步说不定这个项目就落后了,落后了就可能没有机会了。”徐耀昌说,在团队素养方面,中国科学家要有情怀,做的事情要解决社会迫切需要的东西。
“如果能一个两个三个,不断把新药做出来,新药的优势也会得到二级市场的认可。”徐耀昌表示,初衷就是去解决没有满足的临床需求,因此随着管线研发的推进、商业化能力的提升必然为公司带来估值的提升,“只要踏踏实实做药,随着整个生物医药形势的企稳,失去的估值也就会回来。”
(文章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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