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原油价格会涨到200美元一桶吗？

　　来源： 福布斯

　　疫情扼杀了人们对石油和天然气的需求，也使世界在战争冲击下变得脆弱。如果说这种情况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普遍的能源短缺和高昂的能源价格或许最终将迫使人们对替代能源进行有意义的投资，甚至包括像核能和木材这样的过去曾不被人看好的能量来源。

　　文 | Christopher Helman

　　2020年2月，当时的欧洲还没有旅行限制，石油大佬们齐聚伦敦参加国际石油周。在一场仅限受邀参加的晚宴上，大宗商品交易员Pierre Andurand提出了一个惊人的预测：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各国将采取封锁措施，石油储备将被装满，石油价格将降至零。

　　这位出生于法国、毕业于牛津大学的数学家对这种情况非常确定，以至于他的对冲基金（现在管理着17亿美元的资金）在原油期货上建立了大量空头头寸。到4月20日原油价格跌破零时，Andurand Capital的基金已经获得了60%至155%的收益。

　　今年2月初，这位交易员又做出了另一个引人侧目的预测：全球疫情过后，受央行大规模刺激经济措施的推动，原油需求将在2022年飙升至每桶150美元，与此同时，大范围的需求又正好碰上了多年来对化石燃料的投资下降以及对替代能源的投资不足。他的这番预测是在2月24日俄乌战争爆发并给了天然气供应方一记重拳之前做出的。

　　截至今年4月，Andurand旗下最大的基金又涨了112%。该公司目前预计油价还会进一步上涨，可能会涨到每桶200美元——在美国沿海中心地区，这意味着汽油价格将达到每加仑8美元。

　　“战争加速了我认为我们正在朝向的进程：能源短缺。从现在开始，情况会越来越糟。”德克萨斯州沃斯堡市 （Fort Worth） 的亿万富豪、新月能源公司（Crescent Energy） 董事长John Goff也同意说。自2019年以来，他一直在收购低迷的石油资产。他还补充称：“世界（对能源的）投资严重不足，而能源转型政策很天真，需求尚未见顶。我完全支持绿色能源，但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计划。”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唯一能将世界从每桶200美元的石油中拯救出来的是一场令人讨厌的经济衰退，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还有另外一种更有希望的看待全球能源危机的方式：它可以促使那些拥有最多资本的人迅速提出创造性的解决方案，并迫使政客们为其让开道路。这意味着从批准新的核电厂设计，建造更好的电池和电网来储存和分配太阳能和风能等的一切，甚至还有一些快速解决方案也可能被予以考虑，如燃烧木质颗粒而不是煤炭。

　　这将代表着对近年来的趋势的一个逆转。因为在最近几年里，人们对化石燃料的投资大幅减少，德国和日本关闭了核电站，而“别建在我家后院”的活动人士仅在美国就阻止了数百个风力发电场的建设。

　　“这个十年将是能源市场结构性看涨的十年。如今的能源市场有了更多的规矩，再加上你要努力弥补过去7年来的投资不足。”10年前在仅38岁时就从活跃能源交易领域退休的John Arnold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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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欧洲‘加油’

　　近年来，这位亿万富豪兼慈善家已将大量资金投入太阳能农场、核聚变、深海石油生产平台等领域。他特别希望看到监管制度的改写，使连接城市和农村地区的风能和太阳能发电电网更容易获得批准。“如果我们真的觉得气候变化是对社会生存的威胁，那么我们就需要采取行动。你不能让每个人对每个项目都有否决权。”

　　西方国家面临的迫在眉睫的挑战是：找到为欧洲大部分地区提供能源的俄罗斯天然气的替代品，因为只有这样，工厂才可以继续运转，每个家庭也才可以在下个冬季有暖气取暖。到今年年底，欧洲大陆希望能为他们之前每年从俄罗斯进口的1，55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找到三分之二的替代品，其中一半将来自液化天然气 （LNG） 的新进口，而只有20%来自可再生能源。为了制造液化天然气，人们需要将天然气冷却到零下260华氏度，将其变成液体，再用巨大的绝缘油轮跨洋运输。欧洲国家正准备用浮式再气化设施接收液化天然气。

　　寻找足够的液化天然气（以及运输这些天然气的油轮）将会很困难。德克萨斯州自由港液化天然气公司 （Freeport LNG） 的董事长、首席执行官、持股63%的股东、亿万富豪迈克尔·史密斯 （Michael Smith） 说：“我认为世界上没有哪家液化天然气公司现在不是在开足马力生产。”自由港液化天然气公司是美国第二大液化天然气企业。根据长期合同，他已经将大部分该公司的液化天然气卖给了亚洲，不过其中大部分现在正在转售给欧洲。但是这还是不够的。

　　今年3月，美国总统拜登和欧盟委员会主席乌苏拉·冯德莱恩 （Ursula von der Leyen） 宣布了一项协议，即美国今年将向欧洲额外输送5，250亿立方英尺的液化天然气，未来还会输送更多。

　　美国可以出口更多的液化天然气，但这需要时间和新的资金。由于水平钻井和水力压裂技术的迅速采用，2005年，美国从世界上最大的化石燃料进口国变成了净出口国。到2015年，美国的水力压裂公司开采了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气，导致能源价格暴跌。一些企业破产了，而幸存者则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因为一边有投资者要求他们开始偿还债务，另一边有环保人士要求他们整顿自己的行为。根据咨询公司Wood Mackenzie的数据，在过去的五年里，美国每年在化石燃料上的投资平均只有4，000亿美元，低于水力压裂法鼎盛时期的7，500亿美元。

　　全部售罄：67岁的迈克尔·史密斯为他在2019年完成的价值130亿美元的液化天然气综合项目的产出签订了长期合同。他怀疑到明年冬天，欧洲是否有能力购买足够的液化天然气来取代俄罗斯的天然气进口。图片来源：MATTHEW MAHON FOR FORBES

　　欧洲也有页岩地层，但它从未加入水力压裂的行列。在欧洲大陆上，拥有采矿权的通常是政府而不是私人地主。当政客们可以直接购买俄罗斯的天然气时，他们没有动力去对抗反压裂情绪。只是现在，这种做法将不再行得通。

　　亿万富豪卫斯理·伊登斯 （Wesley Edens） 是液化天然气行业的新来者，并且他为该行业带来了新的资本。现年60岁的伊登斯是NBA密尔沃基雄鹿队 （Milwaukee Bucks） 的联合所有人，同时也是Fortress Investment Group的联合创始人（他由此赚到了第一桶金），并在2017年将这家私募股权公司出售给了软银。现在，他是上市公司New Fortress Energy的首席执行官，而该公司正在开发所谓的“快速液化天然气”，也就是在造船厂建造模块化的天然气液化装置，并将其安装在重新利用的海上石油钻井平台上。伊登斯说：“我们正在努力追求液化天然气的T型工厂模式。”伊登斯持有New Fortress Energy35%的股份，价值超过30亿美元。

　　他计划将第一个快速液化天然气工厂建在距离路易斯安那州格兰德岛16英里的海上，并表示在远离海岸的地方工作可以更快地获得批准。伊登斯说，如果白宫坚持其简化许可证的政策，他可能会在明年年初就实现第一批货物的交付。这么做非常有利可图——欧洲每千立方英尺的天然气价格为22美元，是美国价格的2.5倍。“你唯一买不到的商品就是时间。”伊登斯说。

　　的确，因为有很多时间已经被浪费了。2015年，亿万富豪兼激进投资者卡尔·伊坎 （Carl Icahn） 迫使液化天然气先驱谢里夫·苏基 （Charif Souki） 辞去了后者于1996年成立的Cheniere能源公司首席执行官一职。苏基坚信天然气的短缺即将到来，因此他没有向伊坎这样的股东支付更多的红利，而是想建造另一个昂贵的液化天然气综合体。七年后，69岁的苏基的新公司Tellurian Energy终于开始在查尔斯湖 （Lake Charles） 以南的路易斯安那州沿海1，000英亩土地上建设一个类似项目，该项目一期投资120亿美元。只不过，最早可以开始发货的时间还要等到2026年。

　　据推测，到那时，可能会有更多的天然气可以液化。生产正在恢复，5月中旬，美国有750台钻井平台在作业，高于一年前的453台，但仍比水力压裂热潮时期的2，000台减少了三分之二。由于缺乏熟练的水力压裂技术人员、钻机和钻井砂短缺以及债务缠身，钻井公司的产能也受到了限制。

　　76岁的石油亿万富豪哈罗德·哈姆 （Harold Hamm） 说：“增加产量需要6个月的时间。”哈罗德·哈姆的家族拥有美国大陆资源公司 （Continental Resources） 80%的股份，该公司是美国最大的水力压裂公司之一。由于钻井成本每年都会增长15%，因此他更感兴趣的是利用油气价格飙升来偿还债务。必须要说，他的时间还很充裕。

　　俄罗斯每天消失的300万桶的石油产量不会很快找到替代品。伯恩斯坦研究公司 （Bernstein Research） 估计，欧佩克目前只有150万桶/天的额外产能。沙特阿美计划到2027年再增加100万桶。不管时机如何，历史表明，如果西方国家更加依赖一个专制政权，那将是愚蠢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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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亟需核能救场

　　“在它最终发生之前，没人相信它会发生，”Mithril Capital管理合伙人阿贾伊•罗扬 （Ajay Royan） 表示，该公司由亿万富豪风投人彼得•泰尔 （Peter Thiel） 注资。早在2014年，Mithril就向总部位于华盛顿州埃弗雷特 （Everett） 的Helion Energy公司投资了约100万美元，该公司是少数几家现在正在接近通过核聚变发电这一延续了几十年的梦想的公司之一（核聚变也就是将氢原子碰撞成氦的过程）。Helion的其他投资者还包括Facebook联合创始人达斯汀·莫斯科维茨 （Dustin Moskowitz） 和领英联合创始人里德·霍夫曼 （Reid Hoffman） ，最近该公司又融资了5亿美元，估值为30亿美元。

　　位于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Commonwealth Fusion Systems公司也参与了核聚变发电的竞赛。该公司还从比尔·盖茨 （Bill Gates） 、劳伦·鲍威尔·乔布斯 （Laurene Powell Jobs） 、约翰·多尔 （John Doerr） 、乔治·索罗斯 （George Soros） 和约翰·阿诺德 （John Arnold） 等亿万富豪那里筹集了18亿美元。Helion和Commonwealth的首席执行官都预测，核聚变发电技术将在十年内产生商业能源。

　　随着核能复兴的可能性越来越大，除了这些近期不能实现的计划之外，亿万富豪们还在为更新、更安全的核裂变反应堆设计投入大量资金。

　　低碳替代能源或许是未来的趋势，但它们面临着与化石燃料的激烈竞争。尽管人们都在关注替代能源，但化石燃料（天然气、石油和煤炭）仍占全球能源使用总量的80%，与20年前相差无几。其中一个原因是核能在世界能源中所占的份额不仅停止了增长，而且在此期间实际上已经下降了——从7%下降到5%。2011年日本福岛核电站发生泄漏后，日本和德国封存了核反应堆。在美国，自1979年三里岛核事故以来，新建核电站基本上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但是，政治风向正在转变。加州正在讨论是否要拯救代伯洛峡谷反应堆 （Diablo Canyon reactor） ，该反应堆预计将于2025年退役，但它还有几十年的寿命。日本也正在慢慢恢复部分反应堆的运行。拥有西欧最多核电能力的法国也正在振兴其核电产业——该国56座核反应堆中有五分之一目前处于停堆状态。

　　盖茨是一个核电的支持者——他说这是唯一一种可以在任何地方24小时工作的无碳能源。2008年，他联合创立了能源公司TerraPower，该公司（与通用日立核能公司合作）开发了钠反应堆——一种以低浓缩铀为燃料的快速反应堆，位于防止熔化的熔盐池中，可作为长期能源储存。现在，美国能源部已经同意提供高达20亿美元的资金——大约是其成本的一半——在怀俄明州建造第一个商业规模的钠反应堆，地点是沃伦•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子公司所拥有的一座即将退役的燃煤发电机旧址。

　　还有其他一些人也和盖茨一样对核电报以热情。2018年，从事资产管理的加拿大亿万富豪布鲁斯·弗拉特 （Bruce Flatt） 经营的Brookfield Business Partners公司斥资46亿美元收购了东芝的全球核电业务，包括当时破产的西屋电气公司 （Westinghouse Electric Company） 。西屋电气目前正在为位于乔治亚州的亚特兰大南方公司 （Southern Co．） 完成两座新的AP1000反应堆，还有一笔在波兰的六座反应堆交易。

　　AP1000是一个压水反应堆，类似于目前在美国运行的近100个反应堆，但它被认为更安全，因为它有一个更简单的设计和更多的故障安全系统。它依靠重力和水（而不是备用电力）来控制和冷却核泄漏，这使得它更容易被紧张的政客和选民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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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风、木材

　　不过，需要耐心和雄厚资金的不仅仅是核聚变发电技术。丹佛大亨菲尔·安舒茨 （Phil Anschutz） 说：“你不可能只是去按一下开关就能启用可再生能源。”他花了16年的时间，在怀俄明州10万英亩的土地上建造了700台风力涡轮机，以及一条将电力输送到拉斯维加斯的高压线路。在此过程中，他需要获得一份猎杀部分金雕的许可和一份穿越艾草松鸡栖息地的地役权，但他的项目最终还是开始了施工。

　　艰难的追求。“你要做一些真正能带来改变的事情，”82岁的亿万富豪菲尔·安舒茨说。”你要做一些真正能改变现状的事情，否则你还不如去钓鱼。”图片来源：JAMEL TOPPIN FOR FORBES

　　去年，全球风力发电增长了12%，太阳能发电增长了21%，但这还不够快。此外，还有一些有希望的发展，包括电池技术的突破，这对储存间歇性产能的太阳能和风能至关重要。然而，电池制造商又面临着铜、镍和锂的全球短缺。

　　查尔斯·科赫 （Charles Koch） 的科赫工业 （Koch Industries） 是一家主要的炼油企业，虽然他并不是一个环保主义者，但如果清洁能源有机会，实用主义和利润动机必须占据主宰一切。现年86岁的科赫是世界上第21富有的人，自2021年初以来，他已投资17亿美元用于太阳能和电池解决方案（包括电池回收，使用铁代替钴和3D电池打印），这些解决方案减少了对特殊材料的需求，并可以扩大规模。这是一种广撒网式的出击方式。

　　当涉及到替代能源时，杰弗里·乌本 （Jeffrey Ubben） 说：“完美是好用的敌人。”2020年，58岁的乌本从他经营了20年、价值125亿美元的激进对冲基金ValueAct退休，转而接管了资产达30亿美元的Inclusive Capital Partners。同时，他还是埃克森美孚 （Exxon Mobil） 和世界最大的木屑颗粒公司Enviva的董事会成员。该公司位于美国东南部6个州的10家工厂从可持续发展的林业作业中提取树木和废料，每年将它们压成600万吨三英寸长的颗粒，运到英国和日本的客户那里，供他们在发电厂充当燃料，而不是烧煤。“美国的东南部就是木材界的沙特阿拉伯。”乌本打趣道。

　　Enviva首席执行官约翰•凯普勒 （John Keppler） 则表示，到2027年，他可以将产量翻一番。虽然环保人士对此多有疑虑，但乌本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短期解决办法。他说：“我不认为将木屑颗粒作为发电燃料是一个终极目标。”

　　除此之外，能源危机还有另一个自然的短期“解决方案”，即随着俄罗斯能源从市场上消失，价格将飙升，直到全球经济放缓到足以减少需求。假以时日，能源短缺的问题终将得到解决，但这当中肯定伴随着短期的痛苦和大规模的投资——尤其是在非化石燃料领域。国际能源署 （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 估计，到2030年，若想将全球变暖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世界需要将目前在替代能源上的支出翻一番，并投资总计12万亿美元。

　　约翰·阿诺德说，如果我们对替代能源采用以上提到的全部方法，并且不让过度的政府监管和邻避反对者阻挡我们，那么我们仍然存在乐观的空间。他说，从长远来看，“社会在提供越来越便宜的能源方面已经做得很好了。”■